原标题：「战友美文」女作家张雪梅长篇小说《曾是女兵》（连载15）
【战友美文】我（郭 磊）继续跟着张传禄老哥连载哈[笑]请看“第15章 陆海空三军演习（1）”[作揖]——
张雪梅当兵时留影
《曾是女兵》上 部
张雪梅 著
第15章 陆海空三军演习（1）
拉练部队急行军两个小时后，在辽海湾一马川停下来，这是一个辽阔的川地，容纳了整个野营拉练部队几千名官兵。
一马川地处辽海湾，一面环海三面环山，特别适合军事演习。张副司令员李副司令员尚参谋长三位首长几乎同时各自下了北京吉普，蹬上一辆大汽车，站在汽车上讲话，真有点像我军在解放战争中高级将领讲话的派头，先是司令部作训处陈处长喊了一声口令：
立正！全体指战员唰的一声立正，张副司令员说，同志们辛苦啦！
为－人－民－服－务！几千名官兵洪钟似的声音响彻川谷，川谷回荡着为－人－民－服－务－！全体指战员虽然刚刚走过两个小时急行军，三十里路，却看不出疲惫的样子，反而个个精神抖擞。张副司令员进一步讲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最高指示“不当老爷兵，这样训练好”的伟大意义，尚参谋长又讲了辽海警备区这次司政后机关野营拉练的特点及今后两周安排。接着作训处陈处长具体讲了一周军事演习的安排。他反复强调，军事演习关键的关键要遵守铁一样的纪律，铁一样的时间，所以各部队一定要严格遵守时间、纪律，如有疑问可随时到司令部来询问。
池副指导员听了讲话，心情紧张起来。她寻思着，头几天好说，后三天配合陆海空三军演习，这可是大事，通信连的有线无线工作，能不能配合好陆海空三军演习，完成好这次特殊任务，这可是能不能叫得响的时候啦！她心情很沉重，从没组织完成这样重大的任务，心里实在没底，她想起高连长，想给他打电话，汇报一下现在的工作，哪怕给我指点一下，加加油，找找自信也行。在大家观看特务连表演时，她走到总机帐篷，让总机无论如何想办法把电话打到211医院总机，找到高连长。总机是徐铁梅值班，她让外线值班人员景玉爬杆连通了一条地方电话线，接通了211医院总机，找到高连长，她汇报了当前军事演习的具体情况，还有几项工作难点一并向高连长做了请示。高连长一一作了回答，并嘱咐她要放松思想，大胆地开展工作，有问题多多同姜参谋、熊副连长商量，一定能做好。
高连长在电话中特别兴奋，仔细询问池副指导员，现通信连驻地，离辽海市有多远？他放下电话，立即让林松找军用地图。林松在一旁听得清楚，心里明白医院肯定是留不住高连长了，他准是想从医院逃跑。这两周治疗得不错，伤口刚刚愈合，不淌黄水了。现在出院能行吗？万一伤口冻着，感染了，怎么办？他知道高连长的脾气，这个时候什么人出来说话都不好使。只有做好逃跑的准备。
俩人回到病室商量怎么能搞到军用地图和车以及药膏。林松想起来，在六号病室看过军用地图，是守备二师张师长的，我可以借来。高连长打了林松一拳说，好！林松被高连长打了一个趔趄，顾不上说啥，急忙到六号病室找张师长借地图，借来地图忙着查看，高看着地图说，一马川离辽海市二百公里，没有多远。林松说，没多远，必须有车，你是伤病员，如果实在弄不到车，公交长途汽车到马家店，需要徒步走一段路，不知道你的屁股能经受住考验不？
高连长在地下试着大步走几步说，疼是不疼了，就是感觉有点发紧，没问题，这多亏你妈给我做的新棉裤好哇！软乎，不磨。林松点头说，时间来得急，拉练部队在一马川驻守七天，一周后开拔，我们明天上午坐公交车，下午到，一切准备工作来得及做。我现在到汽车站买明天上午八点的车票，最好买到前座，坐在前面不颠屁股，舒服些。
晚上，林松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早早地铺好被子，让高连长洗洗准备躺下休息，可高连长上床，翻几个身不见睡着。每天上床，头挨着枕头，呼噜声很快就会响起。今天林松看十几分钟的书，不见高连长的呼噜声。这时高连长下了床，光着大膀子，下身只穿个裤头，站在林松面前，把书抢过来，放到床头上，让林松快点脱衣服睡觉。林松这下可紧张了，大眼睛眨巴两下，心里又打起了扑棱鼓，思忖着怎么样对付面前这个满身长着汗毛的男人，突然他把脸一翻，生气的样子说，你看你像个啥样子！一点不文明！快回到床上去！高连长不以为然低下头，挺自豪地看看自己的前胸，用手捋着胸脯上长长的胸毛，笑嘻嘻地坐到林松的床上说，我怎么长得像个毛猴子似的，是挺吓人的啊！从小我妈就说我汗毛太重，说我将来准是个结结实实的小伙子，没错，咱真是长得结实吧！高连长说着又像大猩猩似的照着自己的前胸捶了两拳说，我看你汗毛不重，可能是岁数小，还不到年龄？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呢？林松更加紧张，说你快上床睡觉吧！别感冒了！明天还要坐三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不知道你的屁股能不能受得住？高说，没事，说着进了林松的被窝等着。
林松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高连长扬着被子，对林松说，快点脱衣服！上床！林松慢慢地脱衣服，他磨磨蹭蹭地把衬衣掖在衬裤里，然后脱袜子。高连长等不及了，急着说，你慢腾腾的，干什么！快点！我们亲热亲热，明天回部队就不是我们俩个人啦！林松不情愿地上了床，躺在床里侧，后背靠墙，尽量同他有点距离，可是高连长一个劲地往里挤，还嚷嚷着，林松，我的屁股可痒痒啦！帮我挠挠呗！他被挤的后背已经贴到墙上，他的头也紧挨着墙，听高说屁股可痒痒啦！他说，我坐起来给你挠，躺着不得劲。林松高兴，这样可以离他远一点。林松坐起边给他按摩屁股边说，现在伤口正在长肉芽，是不能挠的，挠了容易感染，我可以给你拍拍，没准打几下，算我报复你，平时你总跟我动手动脚的。林松隔着高连长穿的裤头给他连拍带打又按摩的，一顿敲巴。高连长说，真好！太舒服喽！按摩一会儿，林松说，不痒痒就行了，你该回到你的床上去睡了。高觑着他那双细眼，一翻身把林松摁倒在床上，死死地搂住林松的脖子，脸挨着脸，闭上眼睛，一会儿打起呼噜。林松稍等一会儿，见他睡沉了，起来到高连长床上躺下，这才松出一口长气，擦擦头上吓出的冷汗，不由又伤起心来，他松松胸布，恨自己怎么长了这么一对累赘，如果不差这么两块疙瘩肉，不是好办多啦！他希望快点归队，到部队高连长工作一忙，什么闲心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饭后，林松找护士先给高连长换药，护士来换药时，他借口要一些浸过黄水的敷料块，趁机拿了一管烧伤的消炎药膏。一切办理妥当，给医院留下一封感谢信，俩人这才偷偷地离开医院，按时间上了公交汽车。
阳春三月，高连长望着车窗外灿烂明媚的阳光，心情甭提该有多高兴啦！他摸了一把林松的头，示意他看看窗外这温暖如春的阳光。高连长问，今天是几日？林松小声回答：公历三月一日，农历正月二十一，我们离开拉练部队十六天啦！
林松的头一直朝着窗外，高连长心里美滋滋儿的，总想同林松说话，林松总是用哼哈二字作回答，高连长没了情绪，闭上眼睛，好像有了睡意。林松愿意他闭上眼睛睡觉，怕他给自己惹来麻烦，因旁边坐的一位老大妈总是一个劲地瞅着他，他后悔一上车不该把帽子摘下来，哪怕再热，也可忍耐。
在车厢的人看来，这是一对多么漂亮的解放军战士啊！一大一小，一胖一瘦，长得都是那么英俊帅气，引来周围群众羡慕的目光。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国老百姓对人民子弟兵崇敬的心态，是现在没法比拟的。在他们看来，人民子弟兵个个是雷锋、王杰、欧阳海一样的英雄，受到人民的爱戴和尊敬，这是作为每个人民解放军战士应引以为自豪的。
那位老大妈还是开了口，冲着林松说，你这个小伙子，长得跟个大闺女似的，真俊！真是喜欢人。老大妈一说，周围群众的目光更加扫射林松。林松朝大妈笑笑，一声没吱，又把帽子扣在头上，把帽子用劲地往下拉了拉，闭上眼睛。周围人觉得这样看着一个人，尤其是对一位人民子弟兵，有点不尊敬了，自觉收回目光。老大妈说，这扯不扯，叫人家抹不开。车厢又恢复了平静。
中午十二点公交车终于到了马家店，俩人下车，见那三月初春的阳光已经逐渐斜射到刚刚化尽雪，露出屋脊的马家店。马家店是个大镇，商店、副食、酒馆还算不少，可是已经过了饭口时间，街上行人不多，不热闹。坐了四个小时的公交车，下车时高连长的腿有点麻木，活动好一会儿，才敢走路，屁股丝丝挠挠的有点疼，肚子又饿，顾不上疼了，赶紧让林松找地方吃饭。林松在马家店路边找了一个比较大的饭店，点了两大碗热汤面和五个肉馅包子，高连长喝了一碗面，吃了四个包子，才觉得肚子够着底了。林松喝了一碗面，觉得胃里挺舒服，高连长逼着他吃了一个包子。
吃饭时，听几人议论，这两天可能有大部队在一马川搞军事演习，你看咱这马家店来来往往部队军车像穿梭似的，说不准能搞几天呢？老百姓一律不许进一马川，各路口有哨卡。俩人刚想打听到一马川怎么走？没等问，见门外进来两位军人，一位不高不矮，一位细巴连天，走路有点晃悠，二人直奔前厅找饭店经理，说昨天我们在你这预定一百个馒头一百个花卷一百个包子，已经预交了一半的钱，现在可以拿走吗？听说话的声音，可把高连长和林松乐坏了，这问话的军人不是别人，正是通信连的司务长王志国，那个细巴连天的军人正是电报站的司机米大根。
林松高兴地跑过去，照着王志国的后背就是一拳说，司务长！王志国一看是林松，高兴得一把搂住林松，问怎么你一个人？高连长呢？林松朝高连长坐的地方瞅瞅，王志国这才看见高连长，高连长站起来，往这面走，王志国也急忙地朝高连长那面去，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四个人说不出的高兴。高连长只要在战士们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熟悉他的人，也准能猜出他是个头儿，这时他就不像同林松在一起的样子了，像个地道的连长，像个部队的指挥官，他简单地问了连队目前军事演习的准备情况和战士们的身体状况，听王志国说，好多战士的嘴溃疡了，嘴疼得不敢吃饭，尤其是那几个女兵嘴溃疡的厉害。林松听了对高连长解释说，这是拉练期间蔬菜、水果吃少的原故。
高连长一听，眉头紧蹙，问王志国怎么搞的？副食带得不够吗？王志国难为情的样子，低下他的胖脑袋，嗫嚅着小声说，这两个多月战士们吃不到水果、蔬菜，鱼、肉咱们带的不少，但都是咸鱼坯子、冻肉。蔬菜也只是缩水蔬菜，土豆、萝卜、白菜、咸菜，别的没有哇！高连长听到这，问林松你那还有多少钱？林松说，还有一百六十元。他对王志国说，快点把馒头、包子装上车，咱们到副食店去，买几包苹果、桔子，再买点牛肉、胡萝卜、西红柿，给战士们补补。米大根把车开到副食店，一会儿工夫，林松兜里的一百六十元钱花得精光。
高连长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见到通信连的战友们，催着米大根快点开车。到一马川时已是下午三点，正碰见炊事班长李广富从羊鼻子山下来，背着一大捆拣来的干柴火，李广富没顾得上放下柴火便和高连长拥抱在一起，紧着问高连长，你的伤好了吗？高连长帮他把柴火放下来说，好啦！好啦！快告诉我，咱们连队的人呢？李广富说，连队正在羊鼻子山沟投手榴弹呢？可是有一位女兵受伤了。高连长忙问伤得怎么样？李广富赶紧回答不重。
高连长头上冒着汗，变了脸色对米大根说，快！把车开到羊鼻子沟去！林松跟着上了车，到羊鼻子沟。高连长见池副指导员和熊副连长正在指挥女兵投手榴弹。他让米大根把车停在山沟旁，三人顺着西边山沟爬上山坡，见投过手榴弹的女兵坐在山坡上有说有笑地往山沟下看投弹的战况，他心中不免升起一种危险的信号，走过去说，谁让你们坐在这的？手榴弹皮朝上飞，炮弹皮朝下飞，这点军事常识都不懂？赶紧给我下到山坡底下趴着去！
女兵也不管高连长说什么，还是跑过来要跟高连长握手，高连长发火说，赶紧下到山坡底下趴着去！大家这才往山坡下走。这时，李秀花看见赵宏的大头鞋前脸露出个小窟窿，说，赵排长，你的大头鞋尖怎么有个小窟窿？赵排长低头一看，哎呀！不好啦！我的脚有点疼！她说着脱下大头鞋，大脚指出血了，还插着一小块手榴弹皮。高连长忙把赵排长背起来，快速领大家从沟膛下了山。他放下赵排长，让其他女兵趴到山根底下隐蔽。他向四周扫一眼，发现林松不在，急着问，林松呢？
林松这时找来卫生员小卢，为赵排长包扎伤口。这时投弹暂停下来，池副指导员和熊副连长和男兵们都跑过来，高连长不等大家跟他亲热，脸绷得紧紧的，先问熊副连长，还有多少人没投？熊说，还有二十几人没投，还剩三十几枚手榴弹。高连长又问，带手锹来没有？要挖掩体才对。这个地形多好，完全可以朝沟膛方向投，其他人在沟外山根底下隐蔽，也可看到投弹战况。
熊副连长眨巴几下小眼睛，把手腕抖动几下说，咱是干这个的；每年咱们电报站和电话站实弹演习都在454靶场，现成的靶场，去了就投，投完就回，谁也没受过这种军事训练！高连长强压住火气说，看来咱们通信兵确实应该参加这样的实弹演习，你当十几年的兵，连这点军事常识都不知道？可见新兵又能怎么样？高连长说着一种战场上指挥官指挥有误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常晓燕是今年新兵，干部子弟，说话蔫悄的，胆子小。新兵第一次投弹谁都难免紧张，她拿起手榴弹，想想头天晚上老兵教的，心里还是胆突突的，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手榴弹投到自己身后来了，离她五六米远，熊副连长大声喊，让大家卧倒，可常晓燕吓的一动不动，还是傻愣愣地站在那，王排长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摁倒，劲用猛了，常晓燕的脸磕在地上，挂了彩，真是万幸，常晓燕竟没拉响手榴弹的环，可算救了全连人的性命啦！高连长听池副指导员述说着，他出了一头的冷汗，心想，你池副指导员细心劲哪里去了？应该特殊对待常晓燕才对。
高连长果断地指挥没投弹的二十几个男兵，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投完了。他让林松和米大根也参加了投弹。在这个空档时间，他让王子排长领几个男兵在山沟外挖了一道掩护体，让全连人隐蔽在掩护沟里，看看手表，还有时间，选了几位投弹能手作示范，自己连投了三枚，并结合实际讲了投弹要领，让几名女兵和成绩不好的战士又投了一次，女兵除常晓燕投十六米，其她人都在二十五米以上，男兵都在四十米以上，全连基本达到及格标准，这才拉着连队走回来。
米大根车上拉着俩位伤病员，一个是常晓燕，一个是赵宏。开始常晓燕说什么不上车，她说没脸坐在车上，差点给全连惹了大祸；再说我是脸受伤，不耽误走路。可她一个劲地哭鼻子，硬叫王子给拉上车，赵宏的脚不能走路，她只好乖乖地坐在车上。
行军时，高连长让徐铁梅起头唱《打靶归来》，开始大家唱的没劲，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高连长并不这样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作为带兵的人，要给他的士兵鼓劲打气，正所谓哀兵必胜就是这个道理。他带着笑容，迈着大步，带头大声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说咱们枪法数第一，数第一，一、二、三、四。通信兵们士气大振，歌声嘹亮。徐铁梅又起一个《通信兵之歌》，大家唱得更来劲。前进前进，年轻的通信兵。我们是首长的耳目，军队的神经。亲爱的党哺育我们成长，毛泽东思想武装我们力量无穷。政治坚定，技术精通。勇敢顽强，分秒必争。手指弹出进军曲，军号声声震敌营，银线万里报凯声。报凯声。前进前进，年轻的通信兵！进驻地时，其他连队官兵一窝蜂似的过来围看，这些男兵主要是想抓住这个难能可贵的时机，欣赏我们这几位万马军中的军花。在野战部队，根本看不到女兵，没有女兵编制，因此，这些个男兵，眼睛睁得老大，看着这几位女兵，直到进了帐篷，他们的眼睛才收了回去。
到驻营地，帐篷前支起的大锅里弥漫着炖肉炒菜的香味儿，大家特开心。李广富扯着高嗓门，开饭喽！牛肉炖胡萝卜、西红柿炒鸡蛋，每人发四个苹果。高连长指示每位女兵发六个。男兵冲着女兵挤巴眼睛，女兵伸着舌头气男兵，一片嬉笑声。女兵拿着分到的苹果，高兴极了！她们已有两个多月没吃到水果，在连队几乎天天吃，尤其那些出身高干子弟的女兵，在家已养成吃水果的习惯，可她们知道这是在拉练，这好比是战争年代，在打仗，没有条件吃到水果，是对自己的锻炼和考验。
有的男兵说，我一年不吃水果，嘴也不坏，哪有那么多事，苹果都给女兵吃吧！我有肉吃就行啦！可是卫生员不让，说大家都得吃一点，免得缺乏营养，生病，影响军事演习。
晚饭后，高连长召开连务会。熊副连长和池副指导员轮翻作检讨，高连长静静地听着。熊副连长先把前两周拉练情况作了简要汇报，然后讲今天实弹演习发生的事故，他激动地闪动着那双小眼睛，检讨自己考虑不细，险些出了大问题。池副指导员说，自己身为指导员，政治思想工作做的不细致，新兵常晓燕投弹险些出事，赵宏负伤我有责任。高连长听着二位作检讨，点上一支烟说，事情已过去，没出现惨重的后果，这是侥幸啊！这要是出事故，我们三位连领导受到处分不要紧，关键是活生生的生命再不能复活了！现在一想，后背冰凉！你们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就好。我们一定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把这次实弹演习当作血的教训，完成好三军演习任务。他深深地吸了几口烟说，明天我们观看坦克团、炮团演习，这一天为我们通信连争取一天的准备时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打胜这一仗，我们必须作好充分的思想和业务上的准备工作。工作要准备的细致，准备的认真，有些细节要想的周全，有句话说的好“细节决定成败”！光喊口号不行！我听说空三军飞行员都来好几天了，驻在马家店，熟悉地形战况，何况我们呢？
他结合珍宝岛事件，省军区参加自卫反击战斗的通信兵英雄事迹报告说，陆海空三军演习通信服务是以陆军为主，战前最忙的是有线电话，因有线是最保守秘密的通信方式。战前忙的程度，连在纸上划一个道的时间都没有，20门总机根本不够用，红灯要说来，几乎同时来，两只手忙活都跟不上趟。所以，我们要想办法。
池副指导员是话务员出身，她听高连长讲这些话，心里像一个蚂蚁窝刚刚被捣毁，里面的蚂蚁正纷纷狂窜一般，她好像看到20门总机，红灯闪闪，话牌哇哇地往下掉，手忙脚乱地不知接哪个最急，哪个重要。暗暗庆幸自己及时向高连长汇报工作是英明决策，他能回来参加军事演习，是对通信连工作的贡献，脸上由刚才的自责懊悔渐渐变得有了笑容，她建议将两个20门并起来用，这样可以用两个人值班，打进来的电话不容易占线，保证线路畅通无阻。可是现在只有一台20门，回去取能来得及吗？家里那台好像似坏了。高连长看一眼池说，我从211医院逃跑前给罗指导员打电话，说了三军演习要遇到的困难，让他尽快把那个20门总机修好，如果修不好，到军区去领，再带来20个线拐子，我们带的不够。三军演习拉线多。要求他明天中午前务必送到一马川。
熊副连长眨着小眼睛说，你俩想到一块了，我无线这面，没什么问题，必须自带发电机上山，拉练前我们带来一个手摇发电机。上山多去几人，自己摇发电机。熊说着，又把眼神移到池的脸上，池这几天白白胖胖的脸因工作的劳累和担心有些憔悴。高听后补充说，我保证你无线人员上山。估计明天上午司令部开会，总指挥部设在哪？我们通信连就应该设到哪？如明天上午定下来，下午应该伪装现场，听命令，再仔细商量。还有一事，明天早点名时要认真说几条，表扬王子这种舍己救人的大无畏精神，他能勇敢地冲上去救战友，这样的干部一定要表扬，而且要给他请功。看看你们二位有什么意见？还有什么要说的？池和熊表示同意，没什么可说的。高说，没说的，今天就到这，早点休息吧！
高连长就是这样嘁嚓喀嚓的作风，他没容池和熊问问他在医院住院的情况，还是池见缝插针，边往出走时边问他，伤口好得怎么样？还疼不疼？就这样逃跑回来，用不用跟211医院打个招呼？高说，没问题，差不多好了，我给211医院留了便条，他们看见就知道我回拉练部队了，没事，你休息吧！高连长虽这样回答，其实，他现在很难受，伤口正在热乎拉地疼，他想回到帐篷让林松上药，按摩一下。回到帐篷，见林松不在，便喊林松！正在收拾卫生箱的卫生员小卢说，林松在外面烧水呢？他满意地躺在新搭的行军床上等着林松，觉得挺累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松拿着一壶热水进了帐篷，见高连长睡着了，小声喊小卢过来帮忙，让他把高连长翻过身，解开他的裤带，把棉裤退到大腿根，先用敷料块热敷，热敷十分钟后，用台灯对着屁股烤三十分钟，再按摩一会儿。小卢一直在旁边看着，林松对他说，以后这工作是你的了，你是卫生员。小卢一字一板地说，俺也不会呀！林松说，这有啥难的，就按呗！伤口地方，手轻点，你没看见，伤口还红不拉鲜的，怪吓人的！林松咧着嘴说。按摩后，抹了消炎药膏。高连长这时醒了，感到舒服极了，屁股经这一天的折腾，真是不太好受，紧紧绷绷的，赤赤挠挠的。现在是真得劲，真舒服。
小卢这时想起事说，要给常晓燕送消炎药去，她的伤口摔得不轻，恐怕以后要落疤拉，一个女兵，你说咋办哩！林松着急地说，那你还不快过去！要是发炎，落的疤拉更大啦！小卢还是慢条斯理地说，你跟我过去呗，女兵不知现在躺下没有？我不敢。林松说，快走吧！我跟你去！高连长这时忽啦一下坐起来说，等会儿，我也去看看。三人走到女兵帐篷前，高连长想先给个吱声，这是棉帐篷，敲不出声，只听几位女兵说着今天投弹的掉价事。常晓燕带着哭腔说，到真张时咱女兵就是不如男兵，你看男兵有一个算一个，不论老兵新兵，哪个都投四十米以上，什么事没出，掉价的事都叫咱女兵占了。还没开始演习呢？就光荣负伤两个。
赵宏今天不吱声了，早早躺在床上，十指连心，这脚指头也是一样。她愁眉锁眼地对常晓燕说，得了，你还好意思说光荣负伤呢？我当兵六七年，没见着你这样的，手榴弹不往前扔，怎么往后扔呢？这不是打自己人吗？你什么意思？常晓燕哭笑不得地说，我跟你们说实话吧！当时我紧张的不知道是怎么样扔出去的？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几位女兵一起大笑起来。池副指导员说，还有心思笑，我都想哭！你今天是把我们救了，你要是拉环，后果不堪设想！我当领导的有责任，大家都记住这次深刻的教训吧！徐铁梅一边铺被子一边带着挖苦的口气说，以后就管你叫不见鬼子不拉环，都是一个战壕战友，怎么忍心拉环？是不是？常晓燕说，你别挖苦我了，我的脸都咯下一块皮，说不定要作一块多大的疤拉呢？李秀花说，那才好呢？留个永久的记念，让你这辈子不忘记王子！王子这小子太凶猛啦！李秀花正在值班，边插塞子边说。这几天总机安在女兵帐篷里，无线安在男兵帐篷里。
高连长看看林松和小卢说，这几个女兵，话还说不完了呢？便冲着帐篷大声喊一句：说什么呢？便撩起帐篷门，几位女兵唰地站起来，让高连长坐下，高连长看看没地方坐，便坐到赵宏的床上，问她挺疼吧？能坚持住吗?明天连里来车送东西，你跟回去吧！赵宏马上说，不疼！我不回去！我可以打前站值班，没关系。只是我这伤负得坷惨，没有价值。高连长说，大家要记住这次教训，包括我们当领导的，对这次实弹演习一定作深刻的检查，总结经验，以后不再发生此类问题。记住，越是在冷的地方睡觉越要脱掉棉衣睡，这样很快能使体温上升，比穿着棉衣睡要暖和，就是刚脱棉衣时难受，这是军事常识。
小卢给她们俩拿了消炎药，嘱咐按时换药。高连长鼓励几位女兵说，我希望咱们通信连一个人不掉队，圆满凯旋而归。三人从女兵帐篷出来，又到男兵帐篷，见男兵多数已躺下，在被窝里说笑，也是说着今天实弹演习的事情。高连长先问一下无线电值班的情况，让姜参谋和熊副连长到他帐篷睡，说这嘀嘀嗒嗒的声音影响睡觉，尤其是咱这团机关的姜参谋哪受过这份洋罪！姜参谋说，少给我来这套，都从战士过来的，你忘记咱俩在大峰山洞“前指”值班的时候，夏天，那山洞里直滴嗒水，阴呼拉的，真不如这棉帐篷暖和。姜参谋问高连长，你这回屁股经过一次冶炼，可能更结实了，要不要我试着打几下？高连长笑了。
林松这时正看张光伟和宋平交接班，宋平下机，张光伟上机后先向对方报告我是A3号：嘀嗒-嗒嘀-嗒。张光伟是跪姿发报，手腕灵活，电报发出的声音确实好听，像山涧的一湾小溪淙淙流淌。林松像欣赏音乐似的，特别地投入，连小卢喊他走啦！都没听见！小卢上前捌拉他一下，他不情愿地跟着出来。
三人走回自己帐篷，见其他人已经躺下，便轻手轻脚走到自己的床边。林松见高连长进了被窝，把军大衣给他压在被子上，自己也把军大衣压在被子上，狠狠心，咬着牙根，脱掉棉衣，穿着衬衣、衬裤进了被窝，确实有点刺骨的凉。想起昨晚高连长在医院的那番情景，不由得心里柔柔的，不是滋味儿，还有点后怕，现觉得挺踏实，和战友们在一起睡觉，至少像昨天晚上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这使他平时绷紧的心轻松不少。尽管初春深夜寒冷的春风把帐篷的小窗口刮得呼呼作响，他还是很快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点名时，高连长讲了当天工作，表扬王子舍己救战友的大无畏精神，让大家向他学习。点名解散，男兵们的眼睛就一起向常晓燕脸上扫射。几位男兵互相调侃着说，
可别疤拉作大了，嫁不出去。
那怕啥呀！这么多男兵，保准有人要。
谁要也轮不到你们呀！得可王子先要哇！是他留的纪念呀！
有的男兵干脆管常晓燕直呼：不见鬼子不拉环！常晓燕气的回到帐篷，趴到床上哭起来，恨徐铁梅给她起的外号！徐铁梅反复解释，我向毛主席发誓，除了昨天晚上说过，再没同任何人说，以后保准不说了。我还负责告诉男兵不许说，这还不行吗？徐铁梅总算说通了常晓燕，跟她去吃了早饭。
中午，罗指导员准时送来20门总机和二十个线拐子，唐排长也来了，互相问侯，说不尽的热情话。早饭后司务长跟池副指导员请示，中午吃顿接风饭，高连长回来，罗指导员和唐排长还来，正好吃顿团圆饭，要不昨天晚上就该吃接风饭，因实弹演习没搞好，大家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张罗这事。池听了说好，大家心情更是喜悦。罗指导员和唐排长来时，给野营拉练同志捎来不少战士的家信和需要的东西，尤其是女兵急需的卫生纸，有的女兵已经用完，没带够。电话站的女兵连夜给叠好多，装在军用的包袱皮里，唐排长神神道道的给池副指导员，男兵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几个人上来便抢，带头的又是王子，池副指导员和唐排长越说不是好吃的，他们越是不信，到底被几个男兵抢到手，拿到一边想几个人品尝为快，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包东西，里面还有电话站女兵集体致拉练女兵的一封问候信。看过信，几位男兵笑得坐在地上。信是这样说的：
尊敬的野营拉练女兵同胞们：你们辛苦啦！想到你们的军需给养可能是要短缺了，现托唐排长捎去，又给你们装备一样现代化的武器，自查，请笑纳。
致以革命的敬礼！
电话站全体女兵
打开看看，什么现代化装备？景玉问。王子急眼说，看什么看！快给她们送回去，还不是女人用的玩意儿。原来站里的女兵，买了五个红色的新上市的三角尼绒裤头，放入卫生纸便可兜住，不需要用“3号”带了，“3号”带太麻烦，用了“3号”带，还得穿裤头，岂不是多了一道手续。而且尼绒的还好洗。王子让景玉送回去，景玉说啥不去送。王子坐在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子在地上乱画，嘟哝着说，现在让谁送回去，谁也不送。抢的时候你们都挺来劲，现在蔫了。景玉说，咱们几个并排走，背着手拿着这包玩意儿，到女兵帐篷门口直接扔进去，扔完就跑。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好主意！说着几个人并排往回走，走得很慢很慢，互相间嬉皮笑脸的，装着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王子背着手拿着那个包袱，用手在后面捅咕景玉示意他拿着那个包袱，景玉不拿，王子踢了他一脚，景玉没有思想准备，摔了个“狗吃死”，他这一倒，其他人都拌了个跟头，就是王子没摔着，得意地笑着，摔倒的人赶紧站起来，怕让女兵们看见。
现在池副指导员和唐排长正在女兵帐篷前同那几位女兵亲热地说着话，王子灵机一动，快步向前几步，把包袱放在她们面前撒腿便跑，几位男兵不管后面的女兵怎样喊笑，只管往前跑，一口气跑出一百多米，看看后面听不到女兵的嘲笑声了，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待续：第16章 陆海空三军演习〈2〉）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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