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翻译】
【杨伯峻】子贡说:“假若有一个人,他能给老百姓很多好处又能周济大众,怎么样?可以算是仁人了吗?”孔子说:“岂止是仁人,简直是圣人了!就连尧、舜尚且难以做到呢。至于仁人,就是要想自己站得住,也要帮助人家一同站得住;要想自己过得好,也要帮助人家一同过得好。凡事能就近以自己作比,而推己及人,可以说就是实行仁的方法了。”
【李泽厚】子贡说:“如果广泛地给人民以好处,从而能够普遍救济群众,怎么样?可以说是仁吗?”孔子说:“这哪里只是仁,应该是圣了。连尧、舜都难做到。所谓仁,是说自己想站起来,就帮助别人站起来;自己想开拓发展,就帮助别人开拓发展。从近处做起,可以说是实行仁的方法。”
【钱 穆】子贡说:“如有人,能对民众广博施与和救济,这如何呢?可算是仁了吧?”先生说:“这那里是仁的事?必要等待圣人吧。尧舜还怕感到力量不足呀!仁者,只要自己想立,便也帮助人能立。自己想达,便也帮助人能达。能在切近处把来相譬,这就可说是仁的方向了。”
【夜辰心得】
孔夫子的弟子,性格多样,各有特点。这里面,还真有些偏爱子贡。
《学而》篇,子贡洋洋自得地请教老师:“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结果得到的评价是:“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这一章,子贡又请教老师:“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如果有人,能够博施于人民,而且还能救济大众,这怎么样?可以称得上仁吗?
从所提问题上,可以看出这是子贡的切身感受。为什么上次他说“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因为子贡非常富足,他是历史上第一位儒商,有钱的很,在这种情况下他深感能够做到“富而无骄”很了不起。这一次也是,他说“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可能是他跟随老师学道后立下的志向和宏愿,他觉得做到这样,一定可以称得上仁了。虽然两次都是提问,可子贡心里已然认定。
不同的是,上一次孔夫子评价的是“可也”,觉得他的境界还差一层。这次的评价是:“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何止于仁,这简直就是圣。甚至尧舜这样的圣人都难以做到。
是啊!芸芸众生,深陷苦海,一个仁者,能有多大本事,能够做到“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即便像尧舜那样的圣君,统领天下,却也力不从心,何况是心存仁德的一个平常人呢?孔夫子的意思很明显,标准太高,有点过了!
紧接着他给出一个答案:“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什么是仁呢?自己想立而助人立,自己想达而助人达,这就是仁了。比如,我自己一心想在三十岁立志立德立业,这样想的时候,还能够帮助别人立志立德立业,这就是仁。我自己想通达发展成就一番事业,还能够帮助别人通达发展成就一番事业,这就是仁。“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结合自身实际,力所能及地做好身边的事,这才是为仁的方法。
孔夫子为师实在是高,一针见血地指出子贡的问题,然后讲出仁的标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就这么简单,告诫后人切莫好高骛远,把仁当成理想或空想主义,而是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地从身边小事做起。仁者之心,在于以己及人,不是非求救世之功业。直白说,己欲吃饭而施人以饭,己欲暖身而施人以衣,己欲学习而授人以学,这些都是仁。
《朱注》吕氏曰:“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高远,未知其方。孔子教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为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说得好,博施济众,也是从一针一线、一粥一饭施舍救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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