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是大年初十,集团节后开工不久。早上上班,龙华园区员工小黄出门时,发现出租屋大门贴上了一张公告:下月起,单房租金上调200元;一房一厅、两房一厅上调300元。房租又涨了!这个消息,让刚刚高高兴兴过完年的小黄心情瞬间被“速冻”,一整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小黄的遭遇并不是个案。近日,本报编辑部接到多位员工报料:年前刚涨过房租,过完年又接到房东的涨价通知,房租像是坐上了火箭,“噌噌”往上涨。节后深圳园区周边房租上涨情况到底如何?哪些原因诱发了节后的房租涨价潮?记者多方走访发现:龙华园区周边部分片区房租上涨过快,对外租员工的生活、工作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房租“猛于虎”,员工直叫苦“房东都不带跟你商量的,说涨就要涨,你爱住不住的。”提到涨房租,总部周边员工小吴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小吴和爱人都在龙华园区上班,两口子在瓦窑排租了一套两房一厅,去年八月刚涨过一百块的房租。没想到,刚过完年房租又要涨,而且从1100直接跳到1400,这让她难以接受。“涨个百儿八十的就算了,一下子涨三百,抢钱哪?”尽管满腹牢骚,但小吴却毫无办法,因为周边的房租差不多都涨了,她不知道还能搬到哪里去。
和瓦窑排、伍屋村等传统热点片区飙涨的房租比起来,岗头、坂田片区更像是一头“疯牛”。某事业群一王姓员工住岗头中心围,20日接到房东通知:从三月份起,他租住的一房一厅租金将从700元涨到1000元,涨幅超过42%;住在坂田市场附近的小罗,一套两房一厅从850涨到1150。
记者实地走访了伍屋村、瓦窑排、水斗新村,并进行了大量的电话采访。调查表明,集团龙华园区周边员工聚居区域房租普遍上涨,部分片区涨幅“离谱”。其中,伍屋村、瓦窑排、共和新村、岗头、清湖富联新村、坂田片区房租上涨最为明显,瓦窑排、岗头部分出租屋租金调整甚至达到300—500元。《富士康人》通过微信平台发起房租上涨情况问卷调查,共有2945位员工参与投票,其中高达84%的投票员工认为房租涨幅“远远高于预期”。不少员工表示,房租往年也会涨,但每次涨个30到50块,100块已经算很高。今年涨得离谱,感觉“受了内伤”。
紧邻龙华汽车站的高坳新村、玉翠新村也居住了大量富士康员工。因为离园区相对较远,这里以往是房租的“价格洼地”,但近年来房租也不断上涨。25日,记者来到高坳新村,发现这里房屋密集,道路硬化率低,烂尾楼随处可见,多数房子光线暗、通风差,一些超过八层的高楼甚至没有配建电梯。和糟糕的环境比起来,房租可一点也不“心虚”:普通单房租金为450—500元,光线稍好的要价550元以上,一房一厅700—800元,两房租金则普遍超过1000块。记者以租房为名与多位房东交流,对方均表示在年前的12月份或年后的2月份上调了房租,涨幅在30—100元不等。记者在看房时,也发现多栋出租屋贴出了三月份上调房租的公告。与高坳新村一路之隔的玉翠新村环境稍好,房租自然也更“坚挺”。
不仅是农民房,富士康员工租住的小区房、统建房房租价格也普遍上涨。住清湖某统建楼的员工小杨反映,他租住的一套一房一厅年前涨了500元。除了不断上涨的房租,管理费、清洁费、网络服务费等各种名目的收费,以及远远超过政府核定标准的水费、电费,都让外租员工头疼。本报发起的调查问卷显示,约三成员工每月房租费用占收入之比为10%—20%,近五成员工为20%—30%,另有近两成员工房租超过收入的30%。有员工甚至发出“偌大的深圳,我却租不起一间房”的感慨。
与龙华相比,鸿观、宝科园区员工聚居的大水坑、章阁、白花洞片区,房租暂未出现上涨。有员工透露,观澜园区目前处于人力需求淡季,租房市场需求疲软,房东缺乏提价动力。但周围房租“涨声”响亮,让不少员工心里发慌:“好忐忑,说不定哪一天就涨了呢?”而这,也是龙华园区少数还没有接到涨租通知的员工所担心的事情。
房租飙涨为哪般赵师傅是一位从事房屋出租生意的二手房东,在清湖片区承包了一栋出租屋。他透露,往年,清湖片区差不多每半年都会涨一次房租,涨幅为50—100元,但年后还没有接到房主要涨价的通知。但他预计,四月份应该会涨,涨多少一时还说不好。赵师傅说,“承包房子投入很大,包括压金利息、人工成本等,我们也要保证一定的利润。但如果房主不提价,我们一般不主动涨价。”对部分片区房租猛涨的现象,他也表示“看不懂”:“从清湖来看,租房子的人并不比往年多,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减少。”
今年的房租缘何涨得“不近情理”?记者多方走访并综合媒体报道分析发现,以下几方面的因素是房租不合理上涨的主要“推手”。
首先是大环境影响。2015年,深圳房价涨幅居全国之首;迈入新年,“涨声”愈发响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1月深圳新建商品住宅价格环比上涨4.1%,同比上涨52.7%,环比、同比涨幅均领跑全国。深圳商报报道,1月份,深圳新房均价46515元/平米,超过同期的北京、上海、广州。房价猛涨影响业主、农民房房主对投资收益的预期,房东集体有意识提价。
其次,是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节后大量外地务工人员涌入深圳求职,租房需求增加,租房市场迎来小高峰,导致部分热点片区房源紧张,一些房东“坐地起价”,“卖方市场”效应明显。在高坳新村,记者连续拨打了六七个租房电话,房东均表示没有空房;伍屋村更是“一房难求”。在岗头中心围,某大楼房主甚至告诉记者:“现在租房都要提前预约,你现在预约都排不上队。”
第三,轨道交通建设助推了部分片区房租上涨。以坂田、岗头为例,正在如火如荼施工的地铁10号线规划在坂田市场、贝尔路、华为、雪象设置车站,受地铁概念影响,地铁沿线片区房租“水涨船高”。
第四,有员工反映,部分房东恶意提价,甚至联手涨价;一手房东提高租价,一些二手房东趁机价上加价;甚至一手房东未提价,二手房东也编造“房东涨价”的虚假信息借机提价。还有些房东故意只和租客签三个月或六个月的短期合同,为的就是给涨房租“留后手”,有的房东合同期未满就公然加价。另外,部分房东预期富士康每年四、五月会为员工调薪,提前涨价“揩油”,员工的工资转手就进了房东的腰包。
高房租时代,员工何去何从记者采访发现,在坚挺的房租、强势的房东面前,处于弱势地位的租客基本上没有议价能力。很多员工表示:“房东牛气冲天,说他的房子不愁租不出去,嫌贵就别住。”在问卷调查中,超过59%的投票员工选择“只能按房东的要求交”,只有不到5%的员工表示可以“和房东协商打折”。
高涨的房租,影响了外租员工的生活和工作。为了省钱,喜欢安静、有洁癖的总部周边员工小罗不得不找同事合租了一套两房一厅。住在富联新村的WLBG员工小康表示,以后会节衣缩食,压缩娱乐方面的支出。还有员工表示,房租上涨、频繁搬家让他们缺乏安全感和归宿感,“有一个稳定的住所,才能安心工作”。
房租不断上涨,让相当一部分外租员工萌生了搬回公司公寓的想法。本报发起的问卷调查显示,37%的投票员工选择“考虑搬回公司公寓”。近两年,深圳园区员工关爱中心接到十余例员工要求回到公寓居住的诉求。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央人资服务总处董大华资深副理。董大华表示,因公寓资源有限,目前公司政策暂不支持外租员工搬回公寓,住宿员工在申请外租时务必慎重考虑。
另一方面,某事业群师级员工小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师级干部公寓均为四人间,每人每月需扣缴住宿费300元,相当于一个单间的月租金为1200元,这样的价格要高出普通农民房的房租水平,而且居住其中的员工个人空间有限、日常生活亦有诸多不便。SHZBG事业群员级员工小杨住公寓8人间,每月要扣110元的住宿费,等于住进了一个月租金为880元的合租单间,与农民房相比价格仍然偏高。“在公寓住宿,也未必划算。”小刘总结说。
“房租涨得太快,物价也在涨,收入无形中降低了。公司要是给我们加点薪,或者发放外租津贴就好了。”采访中,很多员工表达了这样的心愿。董大华介绍,2010年前,师级干部有外租津贴,但2010年后外租津贴已并入员工基本薪资,公司没有办法再额外为员工发放外租津贴;薪资调整要等深圳市的最低工资标准出台后才能展开相关作业,但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中央人资田丽课长表示,深圳市政府每年会为符合条件的人才发放租房补贴,但政府租房补贴有学历和户籍方面的限制,受惠员工有限。
对于调薪,有些员工“心情复杂”。“涨薪不见得就能解决问题。每年刚涨工资,闻风而动的房东们就跟着提房租,有时工资还涨不赢房租。”于是,部分员工转而寻求申请政府公租房,并希望公司能在这方面为员工提供帮助。中央人资公租房服务窗口徐菲介绍,2015年,中央人资共为深圳园区员工争取到政府公租房201套,在深圳市所有拿到房源的企业中数量排名第二。今年的公租房房源及政策出台后,人资部门会第一时间尽力多争取房源。
此外,还有部分员工希望公司出面与政府协调,监管园区周边的房租不合理上涨。董大华表示,集团人资、工会、党委等相关部门已多次向政府部门反映此事,但政府称房租上涨是市场行为,他们不便也无权干预。
采访中,一些员工表示,为了缓解房租上涨压力,自己会考虑找人合租,或者寻找面积更小、租金更便宜的住处,但苦于找不到一个可以提供合租信息的安全、放心的平台,员工对周边房源的资讯也缺乏了解。记者为此采访了集团工会副主席杨嵩元,杨嵩元表示,工会已与中央工管资讯协调,工管资讯将以“香信”为依托,为员工打造一个可以信赖的合租平台。此外,集团工会已向深圳市总工会反映龙华园区周边房租上涨的相关问题,并将与龙华新区有关部门协商以争取相应的资源支持,为员工提供包括租房在内的各类生活服务信息,以降低员工生活成本。“作为员工权益的维护者,工会将尽力为员工提供相应的帮助。”杨嵩元表示。
采访手记
这个选题的采访越深入,记者的心情就越沉重。2015年,深圳GDP高达17,500亿元,在全国城市中排名第四,其中就有富士康员工的默默奉献。然而,这些“来深建设者”的处境却越来越尴尬:想在深圳长期发展,不断上涨的房租却让他们有苦难言;不计较农民房的嘈杂和拥挤,但连在这样的环境中“蜗居”的梦想也日益遥远。
我们相信政府有苦衷。他们无权干预房租上涨,我们认了;非深户无法享受租房补贴,我们也认了。但是,政府总归该做点什么、可以做点什么。比如,多建设一些面向低收入阶层的公租房、廉租房,把申请门槛放低一点;或者,收购一些农民房,以合理的价格出租给有需要的人……办法总比困难多。手握各种资源的政府部门真应该为底层民众多着想,否则,“来了就是深圳人”就只能是一句挂在墙上的空话。
文章源自富士康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