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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柳暗花明

（一）

星移斗转，日子过得也真快，转眼间已经是2016年的春季了。当又一个春色满园，鸟语花香的季节降临到林祥子所在的山城小镇时，距离龙山钨铜矿业集团有限公司那场惊心动魄的“内招”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林祥子也已经从工作岗位上办理了退休，如今正和老伴一起在家安享晚年，而他的儿子小琪也和那次大招工中被录取的数千名员工一起在自己父辈们曾经生活战斗了大半个世纪的矿山不同工作岗位上发挥着新一代矿山人的作用。

“妈，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去新马泰旅游呢？我好给你们安排，到时候我们一家好好去玩玩。”林祥子的妹妹林娜娜一大早起来就接到了远在江南某城市旅游局做副经理的女儿倩倩打来的电话。

“哦，是宝贝女儿啊，这几天我和你爸爸还在说去旅游这件事呢。”

“那你们就收拾准备准备，等我通知。妈，正好最近我们旅游公司要组织一次中高层管理人员和家属去新马泰旅游，旅游全程费用都是最低价，是旅游公司对我们中高层的一次奖励。我刚好也有这么多的时间陪你们。”

“那敢情好啊。优惠不优惠都无所谓，主要是你有时间陪着我们一起去，也正好可以给我们当导游。”

“没有问题，你女儿愿意给您和我爸爸全程做免费导游，不但服务周到，而且还实行三包，包吃包住包陪，呵呵。”

“你这死丫头呀，你说的这个三包我怎么听起来就像以前听到的那个什么‘三陪’一样，要是这样那你爸爸和我不就成了三陪父母了吗？”

“嘻嘻，妈妈，你看看这什么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了，难道你不愿让你的宝贝女儿陪你吃陪你住陪你玩吗？”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哈哈”

“这不就得了，好了，妈妈，你和我爸就随时等我通知吧。”

倩倩给妈妈打完了电话，心情格外高兴，她心里盘算着去新马泰旅游的路线图以及行程安排。

三天后，林娜娜挽着自己的丈夫屈和平，两位老夫妻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又转乘坐了六个小时的高铁，终于来到了女儿所在的江南某城市，明天他们将要和自己的女儿一道乘飞机赴新马泰开始为期十天的旅游了。

按照女儿事先安排的酒店，娜娜和老伴登记好房间，他们在房间里边看电视边休息，等着女儿下班后过来一家三口好去外面吃饭。

“爸妈，我来了”伴随着门铃声响，门外传来了女儿倩倩那清脆而银铃般的声音。

“是我的宝贝女儿。”娜娜兴奋地打开房门，一把抱住了女儿。

“爸爸妈妈，我想死你们了，呵呵。”

“我和你妈妈也想你啊，我们三个多月也没有看到你了。”望着女儿和妈妈亲热的情景，屈和平也是无比的高兴。

“爸妈，你们如果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吃饭，我知道距离这里不远有一家很不错的西餐饭店，有很多外国名吃，我带你们去吃西餐吧。”

“好，好，到了这里我和你爸爸一切就听从你的安排了。”

倩倩带着自己的老爸老妈来到了位于子午路上的一家名叫“巴黎风情”的饭店，他们一家三口各自点了一份西式套餐。

“爸妈，自从我毕业应聘到旅游局工作，平时也很少有时间回家陪你们，总感觉欠你们不少。”看着父母鬓角的白发，倩倩眼睛有点湿润。

“傻孩子，我和你爸爸这不是很好嘛，再有几年我们就退休了，到时候你没有时间，我们有时间也可以常来看你啊。”

“是啊，是啊，看到你工作干的这么出色，又当了经理，我和你妈妈从心里为你自豪。现在想想你当初选择没有回到我们那个矿山工作，是正确的，二零一二年那批大招工回来的孩子，绝大多数都在生产岗位当操作工，工作辛苦不说，工资也不高，最主要的是那个环境很多孩子都变得不求上进了。我和你妈所在的单位一帮年轻人下了班不是打麻将，就是玩游戏，要不就是整天捧个手机看呀看呀。”

“你爸说的没错，看到你今天的成绩，妈妈也高兴，这才几年，我的女儿就升职了，不管这个经理官大小，最起码它也是个官，一来说明我女儿工作出色，二来也证明铁饭碗不一定就比这泥饭碗好。你说是吧。”

“嘻嘻，这还不是我的老爸老妈高瞻远瞩，比别人思想解放吗？对了爸妈，我表哥小琪现在工作怎样了？”

“哦，你不提我还差点忘记给你说了，你表哥小琪这几年在矿里工作也不懒，去年年底被提拔为冶炼厂铜熔炼车间主任助理，听说在他们那一批招工人里面，小琪也算是职位升的最快的一个。”

“太好了，要是这样小琪也算是心里不憋屈，最起码把以前在大学里学的知识也用上了，那我舅舅和舅妈这下也可以放心了。”

“是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比他们的爸妈混的好，看到你们都超越了自己的父母，我们做父母的都感到莫大的安慰和骄傲。”

……

吃罢了晚饭，倩倩陪着爸妈走在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江南城市街道上，幸福、满足、快乐写满了一家三口的脸上。明天他们三口又要一起登上飞机，开心地走出国门，实现境外旅游的梦想了，相信他们此次新马泰之行一定会更加快乐，幸福。

（二）

明明——李青山的儿子，这位当初为了参加父亲所在的公司内招放弃了大学学业，这位因为参加内招与自己的继母“被迫”签下赡养协议的90后青年，在招工中也幸运的考进了龙山钨铜矿业集团有限公司，被分配到了机加工厂当了一名机修钳工，虽然工作不是特别的累，但是毕竟也算是一个技术工种，相比之下和他一起考进公司工作的很多人最后都被分到了比较艰苦的运转岗位当了一名操作工，一年四季还是三班作业，比他辛苦多了。

“明明，你现在已经上班三个多月了，那你之前大学的学业还能不能继续呢？要是丢掉了，那就真可惜了。”李青山看到儿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矿山企业职工，一边为儿子幸运的被招工录取进了国企而高兴，同时也为儿子放弃了正在就读的大学有点惋惜。

“哦，爸，这不是刚开学时间不长吗？明年我就毕业了，我们在学校里已经把所有的课程都学完了，剩下的半年多时间就是实习和准备毕业论文了，我已经和学校说好了，等明年毕业前一个月再去学校进行论文答辩，现在我就在咱们公司边工作边准备毕业论文，这样也算是实习，要不是这次招工考进公司上班，我还真不知道这实习期间去哪里呢。”

“要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我这段时间还一直在为你大学能不能毕业发愁呢，虽然说你考上了招工，但是现在没有文凭也不行，以后单位要是想提干，文凭也是最基本的条件啊。”

“这个我知道，放心吧老爸，我当初回来之前都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如果不是再有不到一年时间就毕业了，我估计学校也不一定会让我继续学完学业，再说公司这边也不可能让我们保留着岗位再回学校继续读书的。”

“是的、是的。这样看来这次放弃学业回来参加招工被录取的学生有很多看来就要丢掉这个学业了，有时想想值不值得呢？”

“那肯定了，如果刚上大一或大二，那课程没有学完，公司这边又不允许请长假回学校学习，自然也就无法完成学业了，更不要说毕业了。”

“唉，要是这样那就太可惜了。”

“也不能这样说，考学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找个好工作吗，如果考上了国企招工，回来上班了，就算丢掉了大学学业我认为也不一定就不值得，现在找个好工作多难啊，像咱们公司很多子弟上的都是三类学校，不是三本就是高职，一本二本的很少，就拿这次回来参加招工考试的来说，有几个是一本院校的？像我几个同学人家上的什么清华北大这样的好学校，谁还会回来？人家父母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子女回来参加招工。我虽然招工考上了，但是和人家那些高中毕业考到公司上班的人还不一样，只是一个操作岗位的工人而已，有时想想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明明，你是技术工种，再说你在大学不是学的机电一体化专业吗？这个专业正好和你现在从事的工作有关系，只要你肯钻研，我想将来说不定你就会成为机修钳工中的大拿呢。咱们公司每年都进行各工种的技术比武大赛，如果技术好，说不定还会被授予‘青年岗位能手’或者‘工匠新秀’人物呢。”

“哦，是吗？要是这样，老爸，你就看儿子的吧。我怎么也不能给你丢脸，不说拿个什么技术大赛奖，最起码也要争取得一个机修钳工技术能手称号吧。”

“好好好，真要有那一天不但爸爸脸上有光彩，就是你在天堂里的妈妈也一定会高兴的。”说到自己的老伴，李青山眼睛有点湿润了。是啊，如果明明的生母要是还活着，看到儿子这一切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三）

“佳杰，好久没有和你聊了，总看你在微信里发说说，最近混得还不错吧。”小琪吃饭时，发现自己远在外地打工的朋友佳杰又在微信里秀自己和同事一起聚餐的图片，忍不住的用微信聊了起来。

“嘿嘿，兄弟我嘛，哪有你们这些身在国企，捧着铁饭碗的人混得好呢。”

“你这是在骂我吗？你现在都是生产线的车间副主任了，月薪上万元，整日出入上海各大酒店娱乐场所，我呀窝在这个山沟里，一个月三百大毛，混了三年这才刚刚从一名操作工升到了车间主任助理，哪能和你相比呢。”

“哦，升官了，恭喜啊，能在咱们那个关系网复杂的老国企升官，那可真是不容易啊，等我春节回去了你一定邀请我大吃大喝几天。哈哈”

“吃饭小意思。我这不刚刚当上车间主任助理才一个多月吗。官不大，事情不少，要不为何很长时间也没有和你微信聊呢。”

“怎么？你也知道为官的不易了？呵呵。对了，小琪，你也知道，我已经都快四年没有回家了，咱们一起的那些同学，还有谁现在混得不错呢？你都给我说说，我出来打工这些年和好多同学都失去了联系，都快成了孤家寡人了。”

“你这是为了事业理想抛弃父母家人、忘记朋友同学啊，不是我说你呢，佳杰，你说你父母都五十多岁了，你竟然连续几年都不回家看他们一下，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几年春节我父母都来我工作的城市和我一起过的年，前两年在广东，去年我到了上海，我怎可能不管父母呢，等我挣到一定的钞票了，就在上海这里买一套房子到时候也把父母接到这里生活。”

“佩服，有志气，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的。佳杰，你不是问我们一帮同学朋友的情况吗？那我就给你说说。知道我的表妹倩倩吗？人家现在可是南京天马旅游公司的副经理，经常跑国外，人嘛也比以前愈加漂亮了。呵呵。还有那个叫杨子玉的，就是我曾经给你说过的他父母不是亲生的那个，没有参加招工，回学校继续读书了，研究生毕业了，今年人家又考上了经济管理博士生，要说有出息，还是人家有出息，你想咱们一帮的同学朋友里，还没有听说谁是博士生呢。”

“哦，真是看不出啊，子玉这小子这么有出息，幸亏当时没有去做亲子鉴定，要不然子玉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的会有多难受啊。说不定他不仅不能取得这样好的学业，搞不好也把子玉他们这个家给毁了呢。”

“是啊，可不是嘛，不过，子玉最后还是知道了当初他父母为何不让他参加公司招工的原因了。”

“哦，那他知道后没有什么反应吗？”

“有啊，子玉给我说他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将来好好报答养父养母的大恩大德，也许正因为这个他才比别人更加刻苦上进。”

“真难为子玉了，等今年回家了我们这些同学在一起好好聚聚。小琪，你一会把子玉的微信号发给我，有时间我要和他聊聊。现在央视台办了一个寻亲节目，叫《等着我》你看过吧。我想让子玉去参加这个节目，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样子玉就会有一个更加完满的结局。”

“佳杰，你怎么想的和我一样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已经和子玉说过了，他说等他博士毕业了，他会考虑的。”

“嗯嗯，这样最好，我们都会支持他的。”

“对了，明明现在做什么呢在公司？”

“哦，你是说李青山家的那个李明吧。佳杰，人家这小子如今可是公司的知名电视人物。”

“怎么讲？”

“你不要急吗，听我慢慢给你道来。这小子命真好，招工考进了公司，人家也没有耽误学业，不但最后顺利地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而且招工分配时还分到了一份机修钳工的技术工种。在他老爸的言传身教下，他平时在单位上班就特别能钻研，听说这小子的机修钳工水平连那些老技工都佩服。这不，去年年底参加公司机修组织的钳工技术大赛，他获得了全公司第二名，还被公司授予了‘工匠新秀’的称号，最近公司的报纸电视整日在宣传呢。”

“哦，人家当初可是学的机电一体化专业，这个专业对他的工作正好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这样看来明明这小子以后前途无量啊，呵呵”

“是啊、是啊，所谓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要瞧不起操作工，如今，咱们这帮同学朋友一个比一个都混得好。”

“对啊，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真正的走向社会，没有参加工作时，总是喜欢在虚拟的世界里寻求精神上的寄托，在文字的游戏里满足网友的点赞，在羡慕别人的成绩里耗尽自己的青春精油！而一旦我们融入了社会，我们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犹如向日葵只会围绕着太阳转身，当太阳落山了，他也低下了头！我们这些如今走上现实社会的人，方才懂得就算做一棵芝麻，至少也要懂得开花后的较量！

……

（四）

在小琪和佳杰两位昔日的“死党”一同海聊时，远在深圳的他的另外一个好哥们-钟伟，此时，正在自己的公司里主持召开部门经理以上的会议。

“各位经理，今天我们召开一个年终总结会，首先我要感谢在座的各位，自蓝天新能源开发有限公司成立以来为公司发展所做出的不懈努力和巨大贡献，使我们这个当初不足五人，总资产不足五十万的小公司不到三年的时间发展成为如今员工有近百名，总资产达到了九千多万元且具有一定影响的公司。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当初我们选择的这个新能源开发项目思路是正确的，随着国家对环境保护、生态城市建设的要求愈来愈高，新的能源产品开发必定市场前景更加看好，我深信，在大家的继续努力下，我们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将一定更加美好，下面，请大家畅所欲言，谈谈明年我们公司新产品开发的设想……”

钟伟—钟仁宝和王文萍的大儿子，在三年前的那场国企大招工中，他满怀希望回到家里准备参加招工考试，但是，当他得知自己的亲弟弟也要参加招工考试，在一个家庭只能允许一个孩子参加招工的严酷现实面前，他毅然决然的把招工指标让给了弟弟，继续踏上了外出打工的征程。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他在深圳与昔日同学合伙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即蓝天新能源开发有限公司。二零一六年“五一”劳动节期间，他和自己当初成立公司的几个同学还被深圳市授予了“大学生创业明星”的荣誉称号，如今他们的公司以生产新型能源产品而在深圳小有名气，公司总资产已接近一个亿，他也成为了公司的总经理，年薪超过百万，不但在深圳买了房子，还有了自己的女朋友，二零一七年春节他将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回到父母所在的矿区举办婚礼。

在二零一二年那场大招工中，留给矿山职工心理最大的感慨，那便是“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然而，时过境迁，当初那些“不幸”的家庭，还有那些“不幸”的孩子，似乎只是命运暂时跟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四年后，这些当初“不幸”的孩子，都已经成为了“时代的幸运儿”。

毛毛：李青山后妻红霞的女儿，当初招工时，她把招工指标让给了继父李青山的儿子明明后，自己就回到了学校继续完成大学学业，毕业后在省城应聘了一份保险工作，如今也做到了保险公司副经理的位子；

红果：西飞立的女儿，在把招工指标让给继母的儿子狗蛋后，继续回到学校读大学，毕业后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现在在一家大型民企总经办做文员。

狗蛋：西飞立后妻山妹的儿子，因为招工考试被人控告为不是西飞立的亲生子女，在其母亲为此抗争而服药自杀未遂后，龙山钨铜矿业集团公司针对这种特殊情况，经过研究决定补录类似于这种家庭的子女20名，狗蛋最后也幸运的成为了龙山钨铜矿业集团有限公司的一名正式职工，上班后也和大招工中的绝大多数80、90后员工一样在矿山的各个工作岗位上奉献着他们的青春和热血。

祝栗强：这位当初大学毕业已经在外打工，且做到民营企业中层管理者职位的88年出生的帅哥，在父母的多次劝导下回到矿山参加了招工考试，最后被录取为矿山正式职工了，但是，上班不到一个月因为不满足当一名生产岗位操作工，最后愤愤辞职，去报名参军了，二零一五年幸运的考上了军校，再次走进了他的大学生活。

曹小辉：一位当初正在一所一本院校读大二的学生，也是为了国企这份工作，回到矿山参加大招工考试，最后被录取为矿山正式员工，还没有等到报到上班之时，他经过无数次和自己的父母亲沟通，最终选择了放弃在国企工作的机会，办理完辞职手续后，他又回到了学校继续完成大学学业，现在已经是上海一所知名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了。

……

在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坎”，都会经历许多让我们终生难忘的人和事，也会面临求学与就业的重大抉择，但是人生的紧要处，常常也就那么几步；把握好了，你就会少走弯路；把握不好，你的一生就会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然而，无论你最终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你都只能挺起胸膛，朝前走，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到达曙光升起的地方。尽管林祥子的儿子小琪和其他求职者最终选择的职业不同，就业方式不同，甚至他们所处的就业环境不同，但是他们都在朝着既定的目标奋力前行。和千千万万的8090后青年一样，他们必将成为中国经济未来腾飞的中坚力量。